[当今大马] 政治垄断打破了，媒体呢？

以下文章《政治垄断打破了，媒体呢？》转载自《当今大马》。

※傅向紅

大选成绩出炉那个晚上，我从新认识的电台年轻朋友那里学到一句顺口溜："选民不求高调，只求唱反调"。这句顺口溜，不仅嘲讽本届马华的竞选口号，其实也反映出，在长期高压政治下，为了保护自己，选民的政治或政党倾向不轻易外显，很好地解释了何以变天前讯号不明显。

我 们都知道，高压政治不仅形塑选民性格，它也影响媒体个性。政治变天前，印刷和广电媒体一贯地粉饰太平，让阿都拉听假话。媒体垄断集团亦跟政治垄断集团一 样，一方面骑劫"沉默的大多数"（silent majority）为自己的支持者，另一方面则边缘化、甚至扼杀异议分子的声音。

选前，媒体垄断有赖政治垄断主的庇护和纵容。他们一贯地配合执政党势力，以黑手遮天，控制国内讯息流通和思想辩论。如今"沉默的大多数"已经对政治垄断主表明唾弃，媒体会不会从这点开始自我反思呢？政治垄断打破了，广电和印刷媒体的垄断生态、组织个性是不是也会改变呢？

《太阳报》主动测试底线

陈志远收购后的《太阳报》，媒体监督团体一度担心它变质，但是从大选期间该报的表现来看，显示它的新闻和编辑团队并不失专业，其中3月4日的社论〈太阳报有话要说〉，更把新闻自由和媒体独立列为大选重要议程，促请选民支持国家解除报禁、开放媒体，好让读者可以自主判断媒体的政治立场，再决定是否支持与唾弃该媒体。

有 人把《太阳报》的表现归功于陈志远的管理态度开放。但笔者认为，若非《太阳报》旗下新闻团队具备新闻专业和独立自主意识，老板再开放，它们恐怕也会像其他 媒体一样，写不痛不痒的社论及依赖官方讯息写新闻。像《太阳报》这样的团队，并非只靠勇气而无视现实结构限制地乱冲乱撞，相反地，他们非常清楚限制在哪 里，并主动测试底线，开创舆论视野和空间。政治限制和老板的政治倾向不是他们逃避专业的借口，而是突破的动力。

这种拥有专业自主意识之新闻团队的媒体，政治变天后它的组织文化和专业表现大概不会有太多变化，除非国阵政府绝望到再次违反民意，以政治力撤换其新闻、编辑团队，更进一步地加紧言论空间。然而，《太阳报》编辑团队毕竟是媒体的异数、少数。

女主播为国阵受创"失望"

其 他媒体的新闻工作者，面对这次大选国阵丧失国会三分之二多数议席，以及槟霹吉雪四州政权，明显地有点不知所措。长期受尽奴隶主的欺压，手戴镣铐的媒体工作 者还是禁不住为受伤的国阵巨人擦拭伤口。过去，他们和他们的老板，非常依赖这个巨人奴隶主赏饭吃，手上镣铐未除，当然不敢向握有简单多数的权势说真话。

开 票夜，NTV7和8TV联合制作大选成绩特备节目。该节目女主播面对开票结果时，甚至按耐不住"失望"的情绪，面对镜头频频叹息国阵受创。整个节目依赖选 举委员会的讯息作准，跟随选委会步伐，优先发布国阵获胜议席，押后反对党获胜消息，并以国阵获得简单多数（simple majority）为当晚开票特备节目的结尾。整个节目刻意避开主动向不同来源查证反对党否决国阵三分之二多数议席的消息。

虽然受了伤，但国阵还是巨人。他手上还是握有各种扼制媒体的恶法。政治变了天，但媒体工作者内心的恐惧并未除，更别说是自主、独立的意识苏醒。

报章给受伤巨人爱抚

看看变天后的报纸新闻、评论就知道，到处可见媒体工作者对受伤巨人展现温馨式、怀旧式、惋惜式的爱抚。

不是说媒体工作者不可以对特定政党或阵线予以关注，而是关心政治的背后议程到底是什么？是希望建立民主，借助政治转型，解除恶法，解放媒体吗？还是在政局还未明朗、新巨人尚未诞生之前，害怕失去旧靠山，所以不得不惺惺作态？52%对48%，毕竟前者多出4%。

有 评论语重深长地提醒，"马来西亚人民今非昔比，主流媒体有必要拒绝政党操弄、自我提升、凸显民意，以重拾读者的信心"。这是充满理想的召唤，但媒体是置于 现实政商利益网络的商业实体。媒体的习性，不会因为一朝政治改变，但恶法未除，就突然变得珍惜民意；长期依赖强权庇护者，不会在一夜之间自强自立。如果期 望太高，恐怕失望会很大。

我希望我的观察是错误的。我希望主流媒体及其工作者，用具有民主视野的作品来让我这篇文章变废话。

傅向红：自由撰稿人、WAMI委员。